燕青听武松如此说,便不再勉强,毕竟他在卢家位置尴尬,主不主仆不仆的,当下便转移话题,问起许贯忠寻他何事。
许贯忠如实说了,要追随穆栩而去的事。燕青闻言,先表示了一番对其离去的遗憾之情,又恭喜他得遇明主。
当夜燕青就留在了许贯忠府上,几人一起喝着酒谈天说地,直至子时过了,才各去歇息不提。
次日午后,许贯忠将老母接上,安置到马车,带着小书童,二人各骑头毛驴,与燕青依依惜别后,和穆栩、武松出了双林镇,一路向东而去。
待一行人辗转回到梁山,已是大半个月之后,穆栩方一进山寨大门,还没来得及将许贯忠二人介绍给众头领认识,就听说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史进已从建康平安归来,顺利将安道全请上了山。坏消息则是,有济州府城安插的探子上报,劫持生辰纲一事被算在了他们梁山头上,如今蔡京已请了枢密院钧旨,给济州府地方厢军下了令,不日就要派兵进犯。
说句实话,虽然目前梁山泊只有七千多人马,远比不上济州府驻扎的一个满编厢两万五千人,但穆栩却丝毫没有害怕。
穆栩真正担心的是,一旦击破来犯之敌,恐会引来大宋朝廷更大规模的用兵。那样的话,说不得他之前的猜想就会成为现实,梁山泊从此永无宁日,失去发展壮大的良机,影响后续的一系列大计。
听了时迁的详细汇报,穆栩顿时打消了,去后宅见几位爱妾的想法,派人去请了朱武和许贯忠前来议事。
等二人陆续到了,穆栩先介绍两人互相认识,又对许贯忠抱歉道,“本想让先生安顿下来,歇息几日再谈其他,谁想却从济州传来了坏消息。”
接着他就把济州厢兵即将来犯的事讲了,又询问二人意见。许贯忠初来乍到,不欲太出风头,便闭口不言,选择听朱武说话。
朱武自然明白许贯忠的善意,他先拱手以示感谢,然后才朝穆栩道,
“大宋朝廷现在除了西军还算精锐外,不管是中央禁军,还是地方厢军,早已糜烂不堪,哪怕再多来一倍,凭借这数百里水泊,咱们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何惧之有?”
说完,朱武见许贯忠露出诧异神情,当即有点摸不着头脑,正不知自个哪说错时,就听穆栩说道,
“军师稍安勿躁,我哪里是担心这些土鸡瓦狗,你且听我仔细道来。”
待穆栩将他许贯忠商量好的日后方略说出,朱武先是一愣,随即心思转换,就露出高兴之色,甚至出言道,
“哥哥这话该当着大伙面说才是,如此一来,也能振奋士气,稳定人心,让众兄弟更有干劲!”
不想穆栩却摇了摇头,说出一番让二人沉思的话,只听他道,
“还不是时候,我之所以从来不提这话,便是顾虑有人会不认同,更甚者会提出反对,让我梁山陷入分裂。这并非是我在危言耸听,而是经过再三考虑的。
毕竟大宋建立已有百年,正统之念深入人心。别看有许多弟兄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才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可若是有朝一日,那赵官家下旨招安,那你们且看着,他们照样会欢欣鼓舞的同意下来。”
穆栩此言乃是发自肺腑,后世的人若不穿越古代一遭,一般是很难想象的到,皇帝在古代庶民心中的地位。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拿鲁智深、武松他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来说,往常只能听见他们口中骂朝廷、骂贪官,谁又听过他们骂皇帝的?
可见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都认为皇帝不过是被奸臣蒙蔽,所有坏事也都是大臣们做的。连他们都尚且这般想,就更不用说那些升斗小民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着里明明晁盖死的那般蹊跷,却几乎没人有异议的原因所在。很简单一个道理,那就是晁盖挡路了,他阻碍了大家的前程。
不是说晁盖没有心腹,像是刘唐、三阮等人,估计是心向晁盖的,可这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彼时大势已在宋江那边,像是吴用、花荣、秦明、呼延灼等一干实力派,皆都是心向招安的,刘唐他们就算怀疑又能如何?
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你做杀头的买卖,难道真只是为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斤不成?拜托,那是小孩子才信的玩意,大家都是成年人,哪个没有自个的盘算,又有哪个能放弃光宗耀祖的机会?
这个道理,晁盖不懂,穆栩能不懂吗?算上此世,他已是三世为人了,因此自始至终,他就不信所谓兄弟义气那一套。
他坚信只有完备的制度,和明确的行动纲领,才是一个利益集团,可以坚定不移走下去的动力。
可惜穆栩目前能做的,只能是先潜移默化的完备制度,心里的抱负却不能公之于众。
不过他并不忧心此事,因为他明白,待异日他势力大涨,有左右天下格局的实力时,就算他自己不提,手下的人都会忍不住跳出来,行赵匡胤黄袍加身之事。
对许贯忠的安排,穆栩已然想好,他准备拜其为右军师,加上朱武是他的左军师,这两人以后会是他们利益集团的决策层。因而,穆栩对他们就有话直说了,
“我希望二位先生,对咱们将来的目标,做到心中有数就好,万不可对旁人讲起。我也不瞒着两位,为了招揽更多好汉,收拢更多的人心,我会对外宣称,在合适的时机,接受朝廷的招安。”
许贯忠忽然提议道,“这话寨主不要亲口去说,交给我们二人去办即可,待有人去向寨主求证,不妨见机行事,看碟下菜。”
朱武也道,“许兄说得不错,寨主将来要做大事,不可轻易向人承诺,免得日后有人借此生事。”
穆栩先谢过二人好意,随后便假意推辞两句,等他们又劝,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倒不是穆栩非要矫情,而是古人就吃三请三辞这一套。
果然,见到穆栩如此,朱武两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可以这样说,两人虽现在投入了绿林,但心中却依然保有士大夫的操守,自是希望效忠的主君是个守规矩的人,而非那种粗鲁都蛮汉。
三人达成了共识,随即便议起济州府派兵来犯之事,许贯忠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这事好办,如今咱们若不想吸引朝廷过多的目光,那此次小胜一场即可,只要打疼了他们,让济州府上下,日后不敢轻起争端也就是了。”
穆栩轻轻颔首,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许贯忠身上,作出了决议,“那此次战事,就全权交给先生负责,明日我会正式拜先生为右军师。”
说完,他见朱武没有任何异色,心下安慰了不少,笑着说道,“望二位先生与栩携手,日后戮力同心,共创大业!”
两人听了这话,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起身向穆栩下拜,皆道,“自该如此。”
略闲话片刻,穆栩便让二人退下,命人招来了史进。而面对史进时,他立马又换了个颜色,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