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要去金州一趟,不光是为了见养在济州岛的红夷双胞胎,也是父亲的要求。
贾赦对贾政非常的不满。
“就算前番朝局不利金州,也不至于交恶金州才是,如今岂不是悔之晚矣。”
贾珍和贾琏站到下面。贾珍虽是宁国府那边的老爷,还是贾府的族长,但和贾琏两人仍然是晚辈。
贾政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语。
对自己的亲弟弟,贾赦是瞧不上的。
文不成武不就。
偏偏又内心傲气,觉得自己才是对的,一副老学究的行事风格,养了一帮子的相公,一个能办事的都没有。
只会吹嘘拍马,也就贾政能被哄的开心。
让贾赦来看,养相公的银子,还不如交给他去结交外面的勋贵武将,这才是正道。
“你看看,又便宜了王子腾。如此下去,贾府怎么争得过王府?以后贾府是不是改姓王算了?”
这句话说得太过严重,贾政不满,抬起头抱怨道。
“金江镇的态势,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前番乱民的局势,谁不是认为乱民无力翻天?我向我女婿划清界限,你们不也是没有反对吗?事到如今,又都来怨我。”
“你交恶你的女婿,倒头来还埋怨我不阻止你?哪有这种道理,拿出去外面让人评评,让人评评说不说的通。”
贾赦和贾政吵架,贾琏不敢出声。父亲话里对王府的不满,他倒是十分的认同。
自己娶的媳妇,非要压在他的头上,岂有此理。
因为她的娘家王府强势,那自己躲着行不行?谁知道王熙凤会来事,整个府中上下,都认为自己不对。
好名声都是王熙凤得了,自己成了不知好歹的爷们。
休妻。
贾琏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只不过碍于王府,休妻的念头,埋在心底提也不敢提。
说起来,也是人性的通病。
王熙凤的模样,放在外头的话,估计贾琏留着哈喇子围着转,偏偏到手后就不稀奇了。
济州岛的红夷双胞胎,养在外面几年,贾琏的态度也不如刚开始那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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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济州岛,也会和其他的女人厮混。
济州岛规矩很严,但是规矩又很松。
看起来无数的规矩,其实都是建立在秩序上,反而对个人没有太多的要求。
正是因为济州岛的包容气氛,世界上的商人,谁没在济州岛买个宅子。
繁荣不下南京,却又能随心所欲。
每年在济州岛,贾琏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说起来他是贾府的公子,其实在济州岛根本不够看。
不知道多少的商人,一年能花个好几万两银子。
特别是新来的大富商。
宅子花个七八上十万两银子,还有花个二三十万两银子的。抢头牌花个又是让人乍舌的数目。
现在人们都说。
腰缠十万贯,骑鹤去济州。
多年不变的气氛,成为了富人们最放心的地方,连货款都敢放在济州岛官府建立的钱庄里保存。
哪怕有几个商人不知好歹上岛做奸细,抓住后被判刑,带去的银子也不会被没收,而是保存在钱庄,刑满释放后可以归还。
或者说其家人去钱庄取出。当然,该交的罚款还是得交。
如此举动。
最后让不少的商人,甚至把部分的家财存放到了济州岛的钱庄,跟自己留条后路。
但是金州的做法的确让人服气。
从来没有传出过,哪家不能在济州岛取出银子的时候。
唯独大额的时候,才要提前几日告知钱庄,约定了时间,上门即可提出,还可以请求官兵护送。
甚至只要舍得出钱,请水师派船护送都行。
听说。
金州已经准备把济州岛北方,最大的岛屿珍岛,也拿出来归入济州岛。
珍岛会成为比济州岛更开放的地方,整个岛屿,各国的商人都可以去定居。
两岛之间坐船往返只需半日。
珍岛是朝鲜半岛,仅次于济州岛的第二大的岛屿。森林平原海滩溶洞溪水俱全。
岛周围有金江军水师负责海面安全,岛上有金江军负责治安。
自己要不要先仗着关系,去一趟珍岛,占个好地方,想到此处,贾琏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生怕去的迟了,好地方都被人占了。
济州岛有钱人太多,十万两银子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房恶了唐清安,自己可没有,对金州的事,都是当做自己的事情去办。
贾琏很有信心,唐清安不会疏远自己。
近的就不提了,远的如当年的红夷大炮,可是他千辛万苦去澳门为金州购置的。
贾琏神游天外,贾珍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劝阻两位长辈。
以前贾敬还在的时候,贾珍还能控制自己。贾敬一去世,贾珍就彻底放飞。
宁国府的名声,已经在京中烂了。
各家从来不允许女卷去宁国府。宁国府成为了喝花酒的场所,顶级地方的那种。
在国公府这等地方喝花酒,说出去都有排面。
自家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贾珍也晓得,现在很多人都在嘲笑他,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偶尔有提醒自己要振作门楣的时候,可惜从床上两脚刚踩到地,就丢之脑后了。
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想通了。
就这么活一辈子,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背后指着他或骂或笑,反正他这辈子是不亏的。
“陈德言不是提起过,想让三姑娘的母亲和弟弟,去金州避暑么,侄儿觉得正好可以让琏二哥带过去。”
贾珍的提议好,贾赦点头认可。
语重心长的告戒贾政。
“我看环儿就不错,最近做的诗也有长进,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唐清安既然愿意抬举环儿,你做老子的,何苦打压自己的儿子。”
听到贾赦的话,贾政内心就不快。
去年年节。
府里的几名晚辈做诗,都说宝玉做得好,自己也顺着刚夸了宝玉,不就是看在王子腾的份上么,唯独贾赦突然夸贾环,让他下不来台。
张口正要拒绝,突然想起如今的形势,他也不是傻子,无奈的改口。
“此事尚可。不过就让贾环去吧。”
留下了赵姨娘。
贾赦摇了摇头,贾政做事太小家子气了。
贾琏倒是同意贾政的话。
带着赵姨娘出门,恐怕以后在王夫人处,自己交不了差。
~~~~~~
贾环正准备出门去三叔的院子。
在家里的时候读书,在三叔的院子骑马,和师傅们学射箭,成为了他的日常。
走到厢门处,被小厮们拦住,笑着告诉他,宁国府的珍大爷请他去。
贾环一头雾水。
跟着小厮们去了宁国府,才发现宁国府一帮子人。
原来因为贾珍嘴快,和狐朋狗友们玩闹的时候,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得知贾环要去金州,他们纷纷提议,让贾珍请贾环过来见一面。
贾珍本来不愿,可是不愿丢了面子,最后还是派了人去请。
贾环搞清楚状况,内心就十分不愿。
宁国府的都是什么人,他在三叔处早就得知。
按照三叔的说法,但凡有点志向的,就不会去宁国府这等安乐窝之所。
酒色财气是刮骨刀。
只要沉迷其中的,必定是纨绔子弟,靠着祖宗的余荫,吃着祖宗留下的饭。
更可怕的是,还会借着祖宗的势糜烂地方。
建功立业是要吃苦的。
就如那霍去病。
他虽然不虐待自己,但是只长途跋涉一事,就是多少富家子弟难吃的苦,更不提其他。
对于三叔的话,贾环向来信服,所以视宁国府为毒蛇,从不愿多踏一步。
“好个美皮囊。”
各色言语中,有个世家子弟笑着伸出手。
气的贾环冷冷的看向贾珍。
贾珍拦住世家子弟,勉强笑道:“都说环弟箭术厉害,今日京中男儿都在此地,何不一展风采,也能扬名京城。”
说着,有人递上来弓箭。
宁国府天香楼下有箭道,是贾府祖宗留下来的场所。
可惜。
此地对外虽还挂着让子弟习射的名头,实际早已挂羊头卖狗肉,各家都已经知道。
贾环身份地位,虽然气愤也不敢得罪众人,只能接过弓箭,手里掂量几下,熟悉手感。
人们并不关心,贾环毫不犹豫,弓箭对着诸人。
“环哥儿,可开不得玩笑。”
贾环的举动,让众人慌了起来。箭失对准了谁,谁就吓得面如土色,唬得贾珍连忙开口。
心中一时后悔,都说贾环心狠,小时候就敢当着王夫人的面害宝玉,自己何苦惹他这个瘟神。
“哼。”
贾环一声冷笑,突然一个转身。
“嗖嗖嗖。”
一连三箭,箭箭射中靶心。
“好。”
叫好声稀疏响起。他们本来不在乎这个,哪怕贾环射的精彩,实在是浪费了一身好本事。
民乱一下子扩大开来,糜烂了四省。
金州又成为了香馍馍。
可惜平辽侯在利益上大方,但是对人上面很严格。
轮起来。
真正的勋贵圈子中,没有多少人能被平辽侯认可,更难到金州混一份资历。
除了像锦乡侯府这等与平辽侯合作的,真正融入金州的,最成功的就是柳湘莲。
成为了一个军镇的三把手,实在是羡煞旁人。
原先冯紫英是最有机会,去的比柳湘莲都要早,可惜因为家里的事离开了金州。
如今想来,这就是运道。
如果冯紫英还留在金州,成就怎么也不可能比柳湘莲要差。
皇上亲政后,原先对勋贵采取了打压的态度,多少的勋贵遭殃,抄家流放的以甄府,林府为代表。
贬职外放边地的,就是以冯府为代表。
现在的神武将军府,要爵位没了爵位,要实职没了实职,恐怕以后都难恢复。
虽然皇帝改变了态度,不再如前些年那般的严厉,但是对北静郡王一系仍然监视的厉害,其余勋贵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贾珍看贾环并不喜欢,气氛也尴尬,也就没有留贾环,送了他离开。
这些纨绔子弟,他们的做派,在同样的人身上,例如贾琏,能得到很好的效果。
但是在有志向的人心中,只会留下恶劣的印象,手段不灵了,反而会让人反感。
通过贾环联系到平辽侯,看样子失败了。
……
去了一趟宁国府,耽误了半日的时间,贾环摇了摇头,无奈的回去荣国府。
贾琏告知他,三日后出发,让他准备一番。
两日过去,贾环找到了彩霞。
“我说最近怎么感觉奇怪,原来是没有看见你,你这两日怎么消失了一样?”
见到了贾环,彩霞忍不住哭了起来。
府里的丫鬟,彩霞和彩云,两人都对贾环好。
但是贾环分的很清楚。
彩霞是真心的,彩云是假意。
对于彩云,贾环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当做普通的人。而彩霞却不同。
当年还小的时候,就是见不惯宝玉欺负彩霞,他才出手对付宝玉,让宝玉收敛,不敢继续欺负彩霞。
“你哭什么?”
贾环皱起了眉头。
“谁欺负你了?”
彩霞低着头,收起了眼泪,故作镇定的说道。
“府里谁欺负我,我又不得罪人。只不过我们年龄大了,要避嫌,不让传出去,我的名声倒没什么,坏了爷的名声,就是我的不对,以后爷你别来了。”
贾环心里先是一气,准备离开,后来仔细一想,觉得必有蹊跷。
如果是当初的他,肯定不会想的这么多,但是经过三叔的言传身教,在原来的性格上,贾环多了一分警惕和谨慎。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今日离开了此门,以后你也别想再见到,各自过好各自,永不干扰。
你可要想清楚,要不要对我说。”
贾环的一番话,让彩霞放生哭了起来。
她就是一个奴婢,怎么对抗的了奶奶们呢。又不想让贾环为难,可贾环的一番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里,再也控制不住。
“二奶奶派人来说,要把我嫁给旺儿。”
“旺儿?”
贾环仔细想了想,名字倒是听过。突然,贾环竖起了眼。
“好一个王熙凤,安敢如此!”
彩霞说起来也是家里的家生子,真要是嫁人,于情于理也是说个正常的人家。
旺儿是谁?
府里有名的丑鬼。男人长得丑,倒也无碍,只要是性格不错,也是个良人。
可惜。
旺儿酗酒赌博无所不沾,没有一份养家的技能。
这不是对彩霞,是对他来的。
彩霞是受他的牵连。
“环哥儿,你去金州有三姑娘的关照,平辽侯是你的姐夫,大好的前程。”
彩霞哭道。
别人对贾环说这种话,贾环是不信的。但是彩霞口中所言,贾环知道,她是真这么想。
“如何?”
“我一个奴婢,不值得环哥儿,这回和上次宝玉的事情不一样,你千万别冲动。”
贾环当然清楚。
事情不光是对着他,也是对自己在金州的姐姐去的。
自己只要出手反抗王熙凤,王夫人就有理由对付自己。
“值不值得,你说的不算。”
贾环的话虽然不好听,彩霞却怔怔的看向贾环,眼里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