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对藩王下手的消息不知怎地传了出去,并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向大明各地。
朱瞻墉难得回宫,在给朱高炽和皇后请安后,就去见了朱瞻墡。
朱瞻墡最近读书不辍,虽然年纪小,可长身而立,自然有一番儒雅的气息。
“二哥。”
朱瞻墡行礼如仪,朱瞻墉皱眉道:“你越发的假了。”
朱瞻墡直起腰,不满的道:“这有什么假的?难道我要对你冷冰冰的才是真吗?”
朱瞻墉懒洋洋的坐在刚才朱瞻墡的椅子上,看着书房的布置说道:“书太多,都是些没用的。”
朱瞻墡没好气的道:“二哥你学了科学,自然看不上我这里的书。”
“父皇要改藩王的承袭,三代之后就是平民,你怎么看?”、
朱瞻墉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然后拿起书桌上的点心开吃。
朱瞻墡皱眉道:“我不想这个,二哥你难道犯愁了吗?”
朱瞻墉吃了点心,拍拍手中的碎屑说道:“你果然是奸猾,小小的年纪比我还会应付。”
说完他起身准备回去,等他走到门边时,不忿的朱瞻墡问道:“二哥难道你不担心吗?”
朱瞻墉止步,没回头的说道:“我担心什么?子孙若是有本事,自然不会输给有爵禄之人,没本事也就是个坐吃等死的傻子,那等子孙,我管他作甚,走了!”
朱瞻墡走出房门,站在外面,歪着脑袋想了想。秋日的阳光照在他那稚嫩的脸上,却照出了一抹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皇家的孩子有几个单纯的?
……
三代之后变平民,这个消息就像是炸弹横扫大明各地。百官在观望着,毕竟是皇家的家务事,在朱高炽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之前,他们不好说话。
而百姓却是欢欣鼓舞,都说大明出了一位圣君。
藩王不法,藩王跋扈,藩王侵占良田,藩王强抢民女,藩王吃饱没事做就折腾百姓……
各种藩王的污点不管是真是假都被传了出来,一时间藩王大有成为过街老鼠的味道。无数快马从京城向四处奔去。
……
南昌郊外的一座精舍中,檀香渺渺。烟雾中,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正盘坐在蒲团上。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书一摞,纸张十余。
男子缓慢的书写着,不时还翻看一下边上的书。
秋风吹进来,烟雾被吹散,男子皱眉放下毛笔,沉声道:“何人在外面?”
“殿下,有消息来了。”
男子轻呼一口气,气息悠长,然后双手抱腹问道:“何事?”
“殿下,京城传闻……陛下有意改动藩王之策,准备三代之后定为平民。”
男子冷笑道:“本王闲云野鹤,一心求道,子孙与我何干?速去!”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啪!”
男子突然把毛笔一扔,然后鼻息咻咻,稍后从身后拿了一把琴。
琴声急促,仿佛蕴含着极大的怨气和愤怒,精舍外面的侍卫们都面面相觑。
渐渐的,琴声变得婉转起来,让人想起了高山流水。
一曲罢,男子叹息一声,说道:“本王都这般了,朱高炽这个竖子难道还不肯罢休吗?”
这位便是宁王朱权!
传闻当年他曾经借兵给朱棣,朱棣答应靖难胜利后和他平分天下。
可如今他几乎形同于困兽般的被困在了南昌,而朱棣已经进了陵墓,那个传说中的誓言自然无疾而终。
……
“果真?”
朱济熿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喃喃的道:“朱高炽自诩儒雅,照顾宗亲,如今他居然敢拿我们开刀?是谁给他的胆子?”
雷度一脸的风尘,看了朱济熿身边穿着黑袍的袁熙一眼,说道:“殿下,陛下已经不理政事多日,京城中谣言纷纷,可见此事多半是真的。”
朱济熿突然拍拍手,笑道:“这是自掘坟墓啊!天下的藩王从此就站在了皇室的对面,好事!”
袁熙摇头道:“殿下,莫要轻视当今陛下,藩王是多,可手中有多少兵力?须知大明最精锐的军士都在北方,大部分却在京城,大多藩王肯定是会观望,就如同建文年间那样。”
朱济熿的眼中闪过喜色,说道:“观望的人大多是鼠目寸光,朱高炽此举如同是削藩,本王就等着这个了!”
袁熙也是神色振奋,他以黑衣宰相姚广孝第二自居。可朱棣在时,他只是个臭虫,别说是姚广孝,连个七品官都不如。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让他如何不兴奋!
“殿下,如今咱们该表忠心了。”
“为何?”
朱济熿不解的问道。
袁熙微笑道:“您想想当年的先帝,那可是被建文帝逼迫到了装疯也不能幸免的地步才造反,这才有了军心士气啊!”
“好!”
朱济熿起身,朗声道:“本王的身体不适,只是忧心北平的局势……但本王对陛下的决议很是赞同。此为大明千秋万载的好机会,只需陛下一纸旨意,本王即可遣散晋王府三代以下的宗亲。”
……
“殿下此举英明。”
雷度再次及时获取消息,一路近似于亡命般的赶到了太原,刚才得到了朱济熿的夸赞和奖赏,所以有些志得意满。
两人站在王府中的大道中间,看着天边被夕阳染红了大半,只觉得一种参与了推动某件大事的神圣感油然而生。
袁熙负手道:“废王那边的人不少,就算是陛下恼怒殿下,顺水推舟同意了此事,那也是为殿下做了嫁衣。”
原先的晋王朱济熺惹怒了朱棣,于是朱棣就冷眼看着朱济熿一步步的把他赶下了王座。如今朱济熿慷他人之慨,只要朱高炽同意,那么朱济熺那边……
“殿下在晋王一系中并无嫡系,任何人都可抛出去……”
你朱高炽要是觉得不爽,那就下旨吧,我朱济熿保证把除了自己这一系之外的晋王一系宗亲都赶出去。
“袁大人,我已令人在京城传话,说是陛下想削藩……行建文之事。”
两人是竞争对手,不过是一内一外。
袁熙微微点头道:“惠而不费的好事,是该说说。而且肯定不止咱们的人在中间搅动,那些藩王也不甘心……陛下此次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只是最后不知道埋的是谁。”
雷度搓搓脸,嘟囔道:“你说陛下会不会召回太子和方醒?”
袁熙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只觉得胸中全是激情。
“召回太子做什么?承认自己孤掌难鸣?古今帝王有谁这般做的?而且你记住了,陛下虽然看似下了一步臭棋,可他必然有后续手段来应对……”
“你是说我们高兴的太早了?”
雷度不满的道:“那刚下你应当劝劝殿下,先沉寂下来,而不是当出头鸟。否则事情一旦平息,晋王府就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方醒,袁大人,你可别忘了,那人和殿下交手几次,殿下可没占到什么便宜。如今陛下对他好似不错,咱们要提防啊!”
袁熙冷哼道:“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居心叵测。再说咱们怕什么?殿下的意思就是软,咱们软了还被处置,那天下的藩王就得人心惶惶了,到时候殿下再……登高一呼,重现靖难一役很难吗?”
“靖难啊……”
雷度憧憬的道:“若是成功,咱们也是开新朝的功臣了。”
“让你的人盯紧了北平,若是有动静就马上回报……殿下……殿下该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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