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不远处,黑夜中的路旁,不知几时掩人耳目行驶过来的一辆国产红旗停在路旁,显然有些老旧的车身却官风气十足,车内满满当当坐有四人,单个的拧出来都是足以引起一片惊哗的风流人物,他们有最优秀的军人,有最习惯隐藏于黑暗里的顶尖保镖,有最具城府的官家小姐,还有近十年来最内敛却也最深不可测的红三代,这种阵容,是足以堪称豪华的。
林孜打开车窗露出一条缝隙,静谧的夜里出声叹道:“孟鸿,怎么对付一个张松坡还这么大阵仗,他有几斤几两你我一清二楚,不知道陆哥是怎么想的,非要把你从内蒙唤回来,我看是多此一举”。
孟鸿微微皱起眉头,不悦道:”别说我,就算是你何曾看透过陆爷的心思?”
车的后排,从广州特地赶来的女人附和打趣道:”孟叔,别理林叔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总喜欢唠叨些废话”。
孟鸿微微牵扯嘴角,表示赞同。
林孜瞥一眼女人,黑丝,短裙,撩拨人到极致的装扮,他一脸狐狸笑容,夹杂心计道:“你冷不冷?”。
已入冬季,将夏天的薄丝袜换成厚棉袜的女人下意识抬起腿,轻微蹙眉:“别以为你年岁大我跟别人说你轻薄我就没人相信”。
林孜皱巴起一张脸,像吃到了生苦的中药,苦闷道:“我就算再怎么喜欢流连花丛不复返也不会和侄儿抢媳妇地,身正不怕影子斜,琼楼,你说我怕什么?”。
女人似乎不满他的满口胡言,皱起眉头。
林孜一脸奸计得逞,坏笑道:“难道不是?”。
女人向来就知道这位没个正经的长辈脾性,稍微缓和后恍然大悟他的诡计,转而话锋一转,亮堂大气笑道:“只是感觉他有些意思罢了,还是你老人家思想龌龊了”。
无法无天的林大少嘿嘿笑道:“恩,他的确有意思的”。
如此聪慧的她稍微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坐直身躯转过身盯着他,勃然大怒。
林孜不给她发飙的机会,转过头一脸无事伸出手拍拍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军人,轻笑道:“老早就听说你是个很锋芒的军人,当初从东北虎回去后就愈发不可收拾,三十岁不到就爬到了上尉军衔,我很好奇,你要这么继续下去,到了你五十岁,中国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实打实的掌权将军?”。
身着笔挺军装倍外精神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脸色古怪的将军孙女,倒不矜持,笑道:“那是首长们的厚爱,比起南京张辽还是有些距差距的”。
林孜想到那位和宋家女人一同名声鹊起的军人,他偶然下见过几次,的确是个少见的人杰,不过想到那名年轻人的来历,摇头笑道:“他的身份不一样,不可同日而语,况且论身手,他的确不是你对手”。
男人略微思考,抿嘴算是默认。
车内沉默许久。
林孜在冰凉的漆黑中透过前玻璃望向不远外的小区大门,躺回到车椅,缓缓掏出烟,打火机点燃在火光映衬下的脸庞陡然阴冷下来,轻声道:“郭小诸和杨平平你有几分胜算?”。
男人斟酌片刻,答道:“一对一的情况下,郭小诸五五间,杨平平六分”。
林孜吞一口烟雾,冷冽道:“张松坡名声狼藉,吭人的事没少干,若一会他率先出来,擒住他”。
坐在他身旁的女人紧皱眉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林孜眯起眼睛,刚刚流露出的几分纨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上位具备的气势,来之前已经布好惊天大网的他阴寒道:“丢进监狱”。
忽然。
在女人惊骇他的言语同时,远处一声巨吼如雷滚滚而来,中气浑厚。
“孽畜”
对这声音熟知的林孜和孟鸿同时下车,看向那个方向的眼中神采奕奕。
心里已经掀起波澜的女人陡然变色,惊道:“认识?”。
孟鸿瞥他一眼,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方向,脸上变化莫测许久,最后苦涩道:“被老人家操练了十多年,想不记忆犹新都难”。
小区内。
左臂被扭曲到畸形状态瘫软的陆蒙临躺在地上,满脸血迹下奄奄一息,他闭上眼,感觉到满嘴苦涩,谁能想到刚刚那位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如此诡异?能在瞬息间避开陈子惊等人针对自己做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望望此时眼前的老人,眼中愧疚万分。
此时,站在他身前的小爷爷威严无比,额头上有几根青筋垒起,像蜈蚣攀爬。老人不知何时换了衣裳,下身黑色宽松尼龙段子,上身白色一排纽扣白色长褂,在零下四度的夜里背影伟岸,坚硬如一颗生长在秃顶山头的松树,坚不可摧毁。
陈子惊嘴角带有血迹,捂着胸口来到方才一拳便惊世骇俗击退强敌的老人跟前,歉意道:“罗老先生,对不住”。
小爷爷依旧不苟言笑,冷哼一声:“他是阉狗,满清宫里的后裔,你自然不是他对手”。
这一头,刚刚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入人群大伤的干瘦老人笑吟吟望着他,却没有被他尖锐言辞所刺激,笑容里仿佛刻满真诚,他轻声道:“靖康,这一别,要有二十年了吧?”。
小爷爷望他一眼,忽视掉他的怀旧,淡淡道:“那年大哥慈悲心肠饶你一回,今天还有谁能救你?”。
老人一挑眉,微笑道:“如何?”。
不擅多言的小爷爷依旧如当年杀熊一般,猛然动身,气势磅礴无比
接下来,兴许只有陈子惊一众人才能透知其中一二步步惊心,方才还如战神降世并且自负无比的干瘦老人竟然变的不那么能在他的领域游刃有余,渐渐开始露出乏态,在无论是手法还是内家功都吊诡无常的小爷爷手里开始力不从心
最后,终于兵败如山倒。
站在人群中性格大咧的王刚忍不住擦擦眼,情不自禁恍惚出声:“神仙老爷?”。
小爷爷似乎对周围因他而起的喧哗浑然不知,只手扼住变得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咽喉,竟平放于眼前,诡异的另他双脚悬空。
大风吹过,撩拨起他宽松裤筒,望着曾经的叛徒,面无波澜道:“到了地狱别忘了跟师傅磕头认错,下一生兴许还能为人”。
干瘦老人原本眼神涣散,这一刻陡然精芒起。
武夫无双小爷爷熟视无睹,厚重到能将野猪王活生生砸死的手掌轻微用力,一句话噎在嗓子间尚未脱口而出的老人颓然低头,人已气绝。
转过身,威武如猛虎的老人面无表情,在众人眼里却如怒目金刚!不自觉都心间抽搐一下。
抱起陆蒙临朝楼上走去,老人轻淡道:“剩余的若还解决不了,我就真怀疑蒙临这些年是否真的都是在碌碌无为”。
人群中,王礼士下意识舔舔干燥的嘴唇,望着老人扎厚的背影,闲暇时喜爱读古文诗词的他忽然想到那句苏大家的流芳之作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小区门口处,张松坡一直按耐到现在不动分毫,本想沾些长年居在颛孙家的老人光,等他清除掉眼前的几个曾让他茶不思饭不香的好手,却没想到世事无常,半路杀出来的另一名老人更加跋扈滔天,俨然‘叱咤过幽州,横行北海头’无坚不摧的风范,他望向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很快就归于平静的蒙古人,微皱眉头。
郭小诸似笑非笑看着主子,嗤声道:“陈子惊和包猛伤的最重,余下的那名大个头应当和杨平平在伯仲之间,敢不敢捞一些本再回云南,免的被小阎王笑话”。
从颛孙家将已经断气的老人接到这里的杨平平心思复杂,但闻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道:“这恐怕不妥”。
郭小诸瞥他一眼,看向对面,发现曾经交过几次手的包猛正在凝视着他,不禁一挑眉头,口头上不停歇道:“有什么不妥?再杀几人便是,若是那老家伙再下楼,难不成跑还跑不掉?”。
张松坡突然后退一步转身,头也不回打断两人看似很无聊的对话,语气阴寒道:“先回云南再说,你们这两个除了动手脑袋生锈的狗东西消停一些”。
杨平平勾起嘴角,好象对他的口出脏言已经养成喜欢,小跑到车旁帮他打开车门,随后自觉钻进驾驶室内。
被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原地的郭小诸耸耸肩,他知道云南王因为司马将军玩心眼真生气了,给包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移步离开。
在张松坡三人上车后,头扎毛巾的黝黑男人闭上眼轻叹口气,每一处都深陷的五官给人的感觉格外鲜明,他知道大势已去,不在磨蹭,回过身朝身旁几人低声说了几句,八人一同转身走出小区。
这一边开始蠢蠢欲动,陈子惊等人管不着司马将军手下来这里的目的,最起码人家未动分毫,但刚刚就像活活给他们一个耳光的老人,却是张松坡带过来的。
在家大准备一哄而上将张松坡斩于刃下关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的李苍苔轻声道:“蒙临说了,不拦”
陈子惊转过头看着她一脸古怪,这时候过程中莫名其妙消失半个钟头的李苍苔怎地忽然出现。
手上搭有一条柔软丝绸的李苍苔转过身,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刚刚便是给我男人跑腿去的”。
陈子惊了然,接下来自然是遵循她的吩咐,包猛也只能苦笑的打消再战一场的欲望,其他人也是要给陆蒙临媳妇面子的。
不为人知下,有些同等级架势的王甲龙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比陈子惊尚要魁梧的身躯格外扎眼。
听说陆蒙临的情况后,一心挂念在他身上的李苍苔走几步后发觉有些不对,回过头一瞥他一眼皱起修长弧形眉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又走回到他身旁,仰起头看着王甲龙不知什么时候变的赤红的双眼,轻声道:“蒙临说若你不想罢休,叫我不要拦你”。
王甲龙缓缓低下头看着她,眼神锋芒毕露,犹如一条躲在暗处蛰伏多年的眼睛蛇王,视线刺痛人的眼睛。
李苍苔低下头,轻冷的脸上落寞,叹息道:“要不我让子惊和包猛回来,随你一起去也多分胜算,能为司马将军打天下的,必定不是庸人”。
王甲龙怔住片刻,终于依然转身,迅敏如猎豹,眨眼间投身于黑暗之中,消失在楼道之间。
李苍苔被他突如其来的回心转意弄的愣住,回过神后不自觉勾起嘴角,喃喃道:“你看人向来都比我准的”。
楼上。
客厅被蜂拥人群挤满,却奇异的安静,陆蒙临刚刚受下的几轰炮膛拳,每一次被落下都有千斤重,到底伤到什么程度,陈子惊也是一肚子没数。
“小爷爷,这是我布的局,没给您和爷爷丢人”
房间内,年轻人轻声道,随后口中咬上毛巾,牙龈参透出的血丝染红了雪白的布料,满头大汗的他望着黑暗中的身影,重重点头。
小爷爷将他胳膊放在腿上,望着他的眼中含有少见的慈爱,他轻声道:“手腕、臂肘、肩胛都脱了节,时间会长些,忍着点”。
陆蒙临憨厚的笑了起来,神色间矛盾的张狂无比。
看着他的表情,无数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小爷大笑起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日后,看他一代天骄’
几句波澜壮阔大气磅礴的诗词后,屋内惨烈吼叫惊起。
李苍苔躲进厨房锁起门,沿墙壁无声滑落,她是笑着哭。
佳人揪心落泪,却笑颜逐开,为何?
谁叫她家有好男儿如游龙崛起,大势已成?
潍坊的另几处,已经炸响起无数惊雷,腥风血雨!
接下来,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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