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伤员也在陆续送往后方卫生队救助。指挥完抛射器的赵救国看到樱美正在忙碌的身影,对于第一次上战场进行救助伤兵的她,经验仍然有些不足。
一身衣服上染上各类模糊不清的血迹,她的脸色有些难堪。这样的难堪并不是体力劳损或消耗所致,而是看到送来伤兵的伤情所导致的。
几十名伤兵各种伤口暴露在她的面前,除了鲜血再无其它颜色,开裂的伤口在严冬令人疼得有些难受。她的力气还不足以镇静住挣扎的士兵,她仍拼尽全力,咬紧了嘴唇,进进出出倒过一盆盆血水。
赵救国佩服这样的一名女子,她坚毅刚强又心地善良。在面对一场大战时,亲临前线,当他与樱美一对比,发现自己显得有些渺小。樱美是用生命在付出,看着不断送来的伤员,赵救国生起深深的感悟。
他也是个要报国的人,什么时候也该像一个真正勇往直接的士兵一样,哪怕不是端着步枪,拽着砍刀跟鬼子拼杀,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他的理想付出。
前方进行爆破的的士兵已经冲过去,赵救国的心也跟着紧张一起一伏。他离开抛射器阵地的位置,独自往最前线的阵地上去。
看到有一股八路士兵朝铁甲车奔来,日军迎头从侧面对他们阻止,负责掩护的士兵对鬼子也进行火力压制,配合爆破的战友前去炸铁甲车。
严家才从望远镜中看到八路们已经行动起来,他下令轻重机枪把主要火力调转枪口。支援友军部队进行爆破铁甲车。正在与敌军对抗艰难的八路,看到三七六团飞速打来的机枪子弹,像是及时雨般把日军的进攻逼得连连往后退。他们对友军的支援表示感谢。
有着对面三七六团强大火力当后盾,爆破士兵的前进阻力减少了。
带着炸药包,压低身板往铁甲车跑去,百米的距离缩减到几十米的差距,只要拉开导火线,把炸药包丢过去,任务就算完成了。
突然从铁甲车前进的车头往左侧偏移而来。致使铁甲车上的机枪一定角度上可以射击到从侧面跑过来的八路士兵。突兀的机枪打到士兵的身上,冷空气里夹杂着血液迸出,把他打穿击死。又有士兵补上。跑着上前捡起战友掉下的炸药包,加快了速度地往前冲去。
进行爆破的士兵们看着执行任务的战友,他们的心也紧得如要离弦的箭。
接二连三的士兵前扑后继捡起炸药包,短短几十米的冲刺距离是衡量死亡的一段标准距离。在第七个士兵终于捡起了炸药包。仅二十多米的距离,拉开导火线,猛地甩出炸药包后,挺直的身躯连中十来发子弹。
子弹打烂了他的胸膛,他还是送出了炸药包,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态倒下。飞过的炸药包撞在铁甲车上,往外弹出,落到地上爆炸了。
车内一片轰然的抖动。而后又缓缓向前驶去。爆破失败!
看来直接靠扔过去的还是不好控制落下的位置,要想炸药包稳稳地在车上爆炸。看来只能把人贴上去了。
没有太多的言语交谈,第二次的尝试再度发起。严家才看着刚才失败的行动,有些可惜,火力上对八路的支援一点也没停止。
八路们以间隔不长的距离陆续往外冲,他们知道总会有人倒下,最前面的人是不可能活着冲过这段路,得有人接上去。他们跑得很快,试图不以直接的奔跑来躲开机枪的射击。射击死去的人数不可避免的发生着,好不容易补上的士兵热血地抓起了炸药包,冲到了铁甲车不到五米的距离。
在这个铁家伙面前,肉体的躯体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带着最后的希望和对鬼子的痛骂,士兵一跃而上到铁甲车上,炸药包冒起余烟。
全团再一次激动地注视着极度紧张的时刻,秦木看到瞄准镜头中的士兵,死死抓住铁甲车不放,怀里硬抱着炸药包没有要放弃离开的意思。他的呼喊代表了全团所有死去战士的意志,跟着前进的铁甲车,他被炸得粉身碎骨。
三七六团也跟着叫好,那一炸真是太好了,炸起的火焰像是吞天噬地的魔鬼,把铁甲车重重围住,冒出的黑烟往上飘去。轻重机枪兵也停止手中炙热的对射,目光盯在火焰散去后对铁甲车破损的想象。
断桥岭一时之间,在炸药包爆炸后,寂静得有点不像样。
带着粉碎一切希望的铁甲车发动了,转动着扁平的带轮,顽强着行驶在路上。刚才所有的付出都作成泡影,一个排的士兵死得过半数以上,竟然没有换得一点回报。
“什么铁家伙,那么硬实,人姥姥的。”张立明气急败坏地在山头骂得厉害。
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敌人,却无法动他一根毫毛。
跟他们相反心情的则是日军。
井藤现在终于能以一种傲慢的姿态注视着铁甲车,趾高气昂地说道:“八路真的以为随便一包炸药就能把我们的铁甲车炸毁吗?真是天大的笑话。看来经过八路们的爆破,铁甲车对山本将军的保护还是大为有用的。”
“那是当然的,我们的铁甲车不是普通废铁,没那么容易炸毁。”丰野对这样有意思的一场无谓牺牲看得过瘾。
这不是普通的铁甲车,日军从据点内调派出来,专门用来开路护送山本将军所用。为了防止一切可能的地雷和爆炸造成的冲击,井藤特意将铁甲车的厚度再厚了一点。
本就不易炸毁的铁甲车,现在更有种无坚不摧的样子,压过那树木,压得粉碎,像路面上的开路者,扫清一切障碍。
这可让八路们着急了,白白牺牲这么多士兵,啥一点效果也没有。那就是炸药的威力还不够强。
周子云琢磨一会,说道:“我们团里不是有来严团长送来的三包烈性炸药嘛,拿出试试咯,死马当活马医。”
他的话提醒着张立明:“对啊,我差点给忘了,那个烈性炸药威力大,比咱这种普通炸药大得多,即使是铁家伙,一样让他开裂。”
士兵们跑去存放炸药点的地方,翻出那三大包的烈性炸药,立即往前线送去。
赵救国看着士兵们重新带着炸药上路,问了知情的战士,是烈性炸药。由于爆炸的威力大,也意味着,一样是要用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一次爆炸的机会。
看着在面前赴后死,连眼睛都不眨下的战士们,赵救国内心产生巨大的反差。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有那么多敢死敢拼的战士,赵救国觉得自己是来对了地方。在一个不怕死是何物的部队里,用低劣的装备,拿生命去和日军拼,也只有八路干得义无反顾。
三包烈性炸药被送上去,为数不多的士兵再次对铁甲车发起了冲锋。这一次,严家才觉得八路是疯了,太疯狂。炸药对铁甲车已是无用,得另寻之道,怎么个个都不怕死,完全是用生命再拖延铁甲车先进的速度。三七六团阵地上的将士们无一不看得触目惊心,热泪盈眶。同是军人的他们,打心底佩服这样一支部队。
一支在日军口中被称为叫花子的部队,一支连正规军装备都不及一半的部队,甚至连基本的温暖保障都不能保证的部队,也恰恰是这样的条件硬是用命来阻击敌人。
“打,只要八路们还要炸车,我们就尽力的支援他们。”严家才正色道,“他们打多久,我们就奉陪多久。”
随着八路们携带着烈性炸药重新回归战场,三七六团的火力网再次覆盖,战场陷入一片枪林弹雨中。重新背负着死去弟兄未完成的使命,半个排的士兵又向着死亡的铁甲车冲。
日军看着八路疯狂的举动,也是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他们像是人肉组成的炸弹一般,一个接一个,用生命来缩短冲刺的距离。
丰野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惊色,他上战场打过不少部队,八路也是打过不少,如此强悍不要命的部队,他们是第一次为之震撼。山本将军是此次各方势力围绕的中心点,可谓是在战场出现以来最高级别的将领,能战斗成这样,从另一方面也能得到些合理的解释。
为了保证前线的士兵能够完全任务,团里又再派出一个班的士兵前去支援。即使三七六团的火力再强,也只能压制住日军步枪带来的射击,而铁甲车上那堵打不掉的机枪一直是让八路的冲锋导致死亡最直接的原因。
半个排现在被打成一个班的人数,又再派来一个班的士兵给爆破队增加新的有生力量。
排长冲着新来的士兵说道:“我得会冲上去捡炸药包,要是我牺牲了,你们迅速补上。不要浪费时间,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三包烈性炸药,多了就没了。争取一次搞定。”
士兵们点点头,看着排长冲进弹雨之中,头也没有回过来。他一下扑倒在地上,士兵们含泪看着以为排长牺牲了,正要冲上去,却见他又一跃而起,抓过地面的炸药包,猛地冲了上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