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邵琦的神色,我心里一颤,已有几分明了,估计又是和冯子越有什么关系的女人吧,才会让她欲言又止。但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扫兴,便只当没看到般坐下。却如揉了颗沙子般心不在焉。
徐硕和周亦开着玩笑:“二少,你的花从哪儿空运来的?够新鲜,我都闻见露水味儿了。”
我一愣:“这花儿不是餐厅提供的?”
徐硕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我:“薇姑,你这是冷幽默吗?”
周亦刚和服务员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来,听到后拍了拍徐硕的肩膀笑道:“别拿她开涮,她又没来过。”
邵琦也白了徐硕一眼:“我也以为是餐厅提供的呢,怎么着?”
徐硕双手抱拳:“姑姑们,我错了。”
我心里暖暖的,刚才因为露怯的一点害羞也随即烟消云散了。却也为周亦的心思有些感动,如果真如徐硕所说是周亦专程运来的,满室的花瓣,倒真的要花不少力气。我的心有丝不安。
周亦淡淡笑笑:“北京郊区也有不少花卉基地,随便打个电话就来了,不麻烦,还新鲜。”说罢似有意无意的瞟了我一眼,我回了他个安心的微笑,不费周折便好。
午饭西餐为主,好在我现在用起刀叉也没那么费劲了,吃得也不错。席间徐硕插科打诨讲着笑话,周亦时不时和他杠两句,我和邵琦抿嘴直乐,气氛暖暖的。
正好服务员进来,邵琦拿出相机,对服务员说着:“麻烦帮我们拍一张吧。”
徐硕指挥着造型,我坐在椅子上,凸显着寿星的地位,邵琦俯身抱着我的肩,周亦和徐硕站在我两身后,一个沉静修长,一个嬉笑不恭。
看着那张照片,我们四人都笑的很开心,眉眼舒展,没有一丝的做作或戒备,全都是放松的神态,澄澈的目光。我有一刹那的怔忡,原来我们四人一起,可以笑着走在天下每一寸阳光铺满的地方。这种感觉,真好。
我有些失神:“回去给我邮箱发一张吧。”邵琦点头。
这张照片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合影。那也是我们生活平静安乐时的唯一见证。多少时光之后,再看着这张照片,我常常忍不住泪如雨下。不管之后的事情如何,至少当时的我们,在这份友情里暖暖的生活着,尽管我们四人各有各的看似风光、实则苦楚,但起码我们面对着生活的煎熬,可以彼此取暖。
午饭之后,就收获了徐硕和邵琦的生日礼物,邵琦是女孩子心细,礼物用包装纸包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徐硕就夸张了,一个满是lv标识的包,我常年公交地铁的奔,哪配得上lv,和他也不用客气,我抽抽嘴角扔给他:“你也太大方了,我背个lv,别人还以为是a货呢。”
徐硕瞪了我一眼,回扔给我:“那你就拣刮风下雨的日子背。”
我和周亦一愣,邵琦抿嘴笑了:“又贫。”看我和周亦还不解,就解释道:“现在不是流行的说法怎么鉴别真假lv吗?下雨顶在头上的是假的,抱在怀里的是真的。”
我扑哧一笑,周亦看着我笑道:“你们别拿包当篮球扔。收下吧,徐硕胡吃海塞的钱够买一车lv。这会儿你给他省什么?”声音竟有丝宠溺的味道。邵琦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周亦。
趁着往门口走的时机,我终究有些忍不住,低低问着邵琦:“今天还过生日的朋友,我认识吗?”
邵琦一愣,有些为难的咬咬嘴唇,看着我殷殷的目光,还是说了出来:“是令宜。”
我一个趔趄,步子几乎有些不稳,心狠狠的一揪,无力的说了句:“好巧。”
邵琦看了看我,叹口气:“她昨天电话告诉我的。其实我哪记得她生日,和她交情也不算深,往年从没出席过她的生日。今年忽然来这么一下子。我还奇怪呢。也太巧了。姐姐,你们怎么会一天生日?”
邵琦的话让我心里一沉,这么巧的事情,简直是难以置信。可如果不是她的生日,她这么说又目的何在呢?我想不出来。她的交际手腕,我是见过的,八面玲珑至极。但是她的整人手腕,我不敢想象。
但忽的一转念,难道她是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才故意这么说?那么她就是知道我的存在了?是不是子越真的开始履行他的诺言,去“处理一些事情了?”隐隐的,我心里除了忐忑,竟还有丝浅浅的喜悦。
带着礼物回到办公室,打开邵琦的包装盒,一块Ω的镶钻手表。这个邵琦,疯了吧,过个生日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我时常用手机看时间被她俏笑我老土,也不至于真送我个表吧-----我细细包起来,准备下次还她。心里却也诧异,看来周川对她还是舍得花钱的。
这时周亦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我的心一跳,邵琦和徐硕的大手笔我已经见识了,要是他再送个大礼,我是断然不接受了。
看我有些戒备的盯着他手里的礼物,周亦浅浅一笑:“本来想送别的,可想想不太合适,还是这个吧。”说着将盒子递到我手里:“生日快乐。”
一套兰蔻的化妆品,我舒了口气,这件礼物无论从价位还是性质都是可以接受的。我轻松接过来,对他展颜一笑,由衷的说了句:“谢谢你。”
周亦看着我有片刻的失神,半晌,道:“你—真的要辞职吗?”
我点点头,从桌上找出一张单子递给他:“这是我的交接清单,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他有些惆怅,拿起单子转身回屋:“我先看看。”
这一天似乎特别漫长,好容易到了五点,我准时下楼,却没有看到子越的车,正在东张西望着,一辆车缓缓停在我身边,李秘书下来,笑容可掬道:“赵小姐,冯总有点事,让我先来接你。”
我随他上了车。一路上不太敢开口说话,这个爱搬是非的家伙,没准哪一句又被他报告了冯子越。
正好赶上下班高峰,车行了两个多小时,都到了怀柔县城里。我不禁好奇问:“这么远啊?”
李秘书回应着:“马上就到了。”
又行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行进了一个别墅区。这是一片难得一见的中式别墅区。园林式庭院,如一幅水墨,缓缓展开。
我不由叹着:“好美。”
可能我一路都没和李秘书说话,现在难得开了口,他的话就多起来:“是很美,这半个月看了好多家,冯总都不满意。前两天看了这儿,当场就签合同了。”
好多家!签合同!冯子越要送我套别墅??我的脑子一晕,不知该说什么,结结巴巴的应着:“还挺快的。”
李秘书道:“冯总说要赶在赵小姐生日前弄好。好容易找到这个地儿冯总能看上。房子原有的装修冯总说不用动,赵小姐肯定喜欢。”
说话间,车停在了其中一栋庭院前,竹篱围起了一个园子,门口一块石照壁。李秘书在前面领路进了屋,我怯怯的随着踩过一排青石板:“很贵吧这里?”
李秘书笑笑:“房子就是这样,有了旧的,换新的就容易了。越倒腾越合适。”
我一愣,以旧换新?他把哪个卖了?心里竟悠悠的泛起一丝喜悦。
随着进了门,却一进去便无法呼吸了,江南风格的装修,和我们在绍兴入住的酒店装修风格如出一辙,雕花的木窗,幽幽的灯光映衬着满室的古典。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般的看着李秘书,却是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什么。
李秘书笑笑:“看来赵小姐的确喜欢,还是冯总了解你。”
看我愣着,李秘书解释道:“当时我还建议冯总选欧式的别墅,很多年轻女孩子喜欢。”
我淡淡笑笑,想想那晚在绍兴,我说的那句“在这种房子里住着,估计哪里都不想去了。”,他当时若有所思的表情,想来就是在盘算这个了。心里瞬间洋溢着的,全是满满的幸福。
李秘书从车里取回一个蛋糕放在桌上,将钥匙递给我:“赵小姐,这是冯总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我红着眼圈,低低的说了句:“谢谢。”生怕他听出我声音里的哽咽笑话我。
李秘书顿了一顿,还是没忍住说着:“冯总对您,挺上心的,我们选的每一处,他都亲自去看。”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了,忙掩饰着:“那您就在这儿等着冯总吧,我先走了。”
听着李秘书的话,忽然觉得他的话怎么一点儿也不多?要是能再说两句就更好了。不禁觉得人就是矛盾,爱听的,一箩筐都嫌少,不爱听的,半句都嫌多。
推开木窗,北京冬天特有的凛冽扑面而来,那风,将我的心都吹的透亮了许多。如果这就是幸福,我愿意等,等你解下所有烦扰归来;如果这是个精致的牢,我愿意坐,等你愿意放我出牢笼的那一天。
时间在幸福的等待中,过的也很慢,都十点了,还没他的音讯。我有些着急,发了条短信:“几点回来。”却没有回音。
到了十一点,我心急如焚,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却是打了几个都没有接。
我的心瞬间乱做一团,怎么办?会不会是出了事。
正在忐忑着,忽然我的手机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短信:“你是谁?找冯总有事吗?”
我是谁?你是谁?能看到子越的手机,知道我在找他,会是谁?他身边的女人?还是——他的妻子?但是想想,若是他的妻子,想必不会用“冯总”这个称呼。想来这个人也在怀疑我是谁,刻意的疏离着和子越的距离。
我的心扯的好疼,我算什么?如果他没有处理好那些事,我也不能给他添麻烦。半晌,我哆嗦着发了条短信:“有点事问问冯总,明天他会去公司吗?”我也再用“冯总”的称呼,使她放下戒备。发完后,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等着回音。
果然很快有了新信息:“会。他不舒服先睡了。明天找他吧。”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划开一样,血一滴滴的渗了出来。冬天的木地板,我觉不到一丝温度,前一刻仿佛还在昭示我幸福的满室江南,此刻就像江南的冬水,从脚边层层漫上,寒凉到窒息。
他的承诺“只要我在北京,就回来过夜。”他的誓言:“给我一点时间,把一些事情处理好。”句句在我耳边如瓦釜雷鸣的敲击着,原来他的诺言,也不过如此。
可既如此,眼前的这些,又算什么?我无力的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呢。看看手机,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我缓缓的起身,把蜡烛点好,对自己低低说了句:“小薇,生日快乐。”眼泪,落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