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琦看看我的手,眼泪扑朔着流了出来,手里的玻璃掉到了地上,咬唇呢喃着:“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我心疼的看着她,脸上却已疼得只抽气,想努力做个宽慰她的笑脸都失败了,只嘱咐着她:“我没事,你有事好好商量,不要干傻事儿。”
周川大步向门口走去,邵琦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周亦也扶着我下了楼。却是一路冷着脸,再没有看周川一眼。
我从没见过周亦这个样子,面色铁青,满脸的焦急和痛惜。似乎隐隐憋着一股怒火,不知道对谁。看惯了周亦温文尔雅的样子,这幅神色让我有些害怕。坐在他车上也一言不发。
到了一个路口稍微有点堵,前面的车开的很慢,周亦终于忍无可忍,使劲的摁着喇叭,尖锐的喇叭声听着格外刺耳,他使劲的摁着,更像发泄。前面的车干脆停了,红灯了。
周亦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长长吐了口气,神情压抑,骂了句:“妈的。”
我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听周亦骂脏话。他在我眼里就是个五好青年。原来五好也有国骂的时候。却心里有些委屈,平白无故的,为什么得受着脸色。我咬咬嘴唇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周亦一愣,看看我的表情,没有吭声。半晌,有些痛心的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我要是动作快一点儿,也不至于。”
我舒了口气,努力扯出个微笑:“没事的,不过是周川失手。”
周亦眸子有些失神,自嘲似的笑笑:“连保护你,都要慢一步。”
我的心一突,忽然就有些慌乱了。隐隐的感觉不对,周亦的表现让我很不安。我忙转移话题:“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吗?”
周亦摇头:“我怎么知道。不过邵琦平日一副温顺的样子,今天这么刚烈,还是头回见。”
我心想,兔子急了都咬人。谁知道周川做了什么孽,逼的邵琦都心如死灰了。周川也够烈的,我倒是有些好奇周川的老婆了,能忍得了周川的火爆脾气吗。忍不住又问:“你大嫂能受了了周川?”
“什么?”周亦一愣,“受什么?”
“脾气大啊。”我解释着。
周亦淡淡的笑笑:“他很少和我大嫂发脾气,其实他们关系不错的。每年大嫂生日,他都会赶回去陪她。大嫂估计对他外面这些事也有耳闻,不过不影响大局,也不会太计较。”
我惊讶的几乎要忘了手疼,瞪着周亦:“关系不错他招惹邵琦做什么?”
周亦有些失神:“需要吧,周川的性子,一个女人满足不了的。很多人不都这样么?”说完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噤声了。悲凉像一汪冷泉,从心尖渐渐漫开到四肢,瞬间全身冰凉。很多人都这样,不仅是周川,圈内的很多人,谁是因为夫妻关系不好才找情人呢?我真的是为邵琦急昏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一时没转过弯。冯子越呢?他和家人的关系怎么样?我不知道。除了偶尔听到几次他和女儿打电话,基本很少听他讲电话。他后半夜回来的时候居多,而且在我面前很少会接其她人的电话,就如他在外面我也打不进去电话一样。他不会来回掺和。这是对“我”,不,应该是“我们”,我们这一票他的女人,是仁慈还是疏离?
看我失神的样子,周亦脸色绷着,没有再说话。
很快到了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周亦冲到急诊室忙着挂号。
医生用镊子划开伤口,找着碎玻璃夹着,我痛的直抽凉气,眼泪止不住的滴着。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法有些粗,一边夹一边嘟囔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亦眸子里全是焦急,忍不住开口:“麻烦你轻一点,她很痛。”
医生嘿嘿笑着:“小伙子,女朋友得好好照顾,你看现在多麻烦。”
我全身都像被抽掉了力气般,任由医生划拉着,痛的无力去驳斥,我不是他女朋友。周亦却是火气收了些,也不去解释,只满脸痛楚的看着我。
好容易清洗好伤口,敷上药用纱布裹好。又打了针破伤风。我已经痛的几乎要窒息了,周亦扶我起来,犹豫着问:“你,用不用再去做个检查?”
我一愣:“什么检查?”
周亦的眸子一黯,像是碎开一样,挣扎着说了句:“孕检。”
我的脸一红,想必是那会儿的干呕让他也误会了。
我用力推开他,喘着粗气说:“不必了。上礼拜就做过了,没事。我只是肠胃不好。”面上也有些尴尬不好看。
周亦却是表情一松,道:“那就好。”
出了医院去开车,刚才医院的停车位都满了,便把车停在了路边,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贴了个条。我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又给你惹麻烦了。”
周亦倒不在意,指着前后道:“没关系,同病相怜的这么多呢。”
我前后看看,果然一排的条儿。却忽然觉得前方的第三个车有些眼熟,走过去看看,心一突,好像是冯子越公司的车。怎么会停在这里。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思,就是看到和他相关的,哪怕一辆车,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些原委。
有些好奇是谁开来的,虽然知道很大可能性不是他开的,却就是忍不住想等着看看,万一呢。便和周亦慌乱找着借口:“里面很闷,我们在外头站一会儿换换气吧。”
周亦点头:“也好,我去买瓶水。”转身走到旁边的便利店。
把一瓶水都要喝光了,却看到李秘书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大约二十五六,眼睛大大的,很温婉的模样。我舒口气,心放了下来,原来是李秘书和朋友。
我刻意往前走了两步,准备打个招呼。
李秘书看到了我,有些吃惊,但还是马上恢复了镇定,冲我笑笑:“赵小姐。”
我之前与李秘书见过几次,倒不会很拘束,便随意的问着:“怎么来这了?”
李秘书看看身边的女孩子,礼貌的对我说:“陪白小姐检查身体。”
我一愣,呆在了那里。脑子瞬间有点空白,白小姐,是白萍吗。自从上次从艾云那知道了她,这个名字就烙在我的脑子里。我几乎要冲口而出,却看着李秘书客气的神态和白小姐打量我的好奇,那个问题显然极不合时宜。
我努力的平静了一番,又认真的看了看“白小姐”,没有邵琦精致,不如令宜优雅,但是有种小家碧玉的温婉如兰,眼睛很美,大而含情。
我几乎要落荒而逃躲开答案,匆匆的说着:“我先走了。你们忙。”
便快步走上周亦的车,心扑通跳个不停。忍不住问着周亦:“刚才那个女孩好看吗?”
周亦一愣:“你打招呼那个?”
我点点头,有些忐忑的看着他的神情。
他想了想:“还好吧,除了眼睛,不觉得特别。怎么了?”
我心里就是一酸,是啊,好会说话的眼睛呢,不动声色都宛若含情。酸酸的说着:“就知道你喜欢看美女,问问罢了。”
“美女是美女,不过我没兴趣。”周亦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咯噔,不会他又误会我的意思了吧。却也没心情解释,心里揣度着,是白萍吗?既然叫白小姐,应该和李秘书的关系不亲密,可是能用得动李秘书的,不是冯子越的人还能是谁?
心又开始揪的疼痛了,为什么?我以为我能相信:他对我是认真的,他要我信他。可为什么每个女人的出现都让我无法淡定?一会儿孔令宜,一会儿白萍,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人。有种按下锅盖起了瓢的感觉。我刚刚对一个能稍稍释怀,马上又出来另一个刺激着我不算强大的自信,刺激着我对他微薄的信任。我想拼命把头钻进沙堆里,不去看,都不可以。这些人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让我不断的清醒。
心痛得已经感觉不到手的疼痛了。眼泪流不出来,只是疼,没有眼泪的润滑,那疼更是撕心裂肺一样。
忽然手机响了,是大学同学的电话,毕业后一直没联系,居然还有我的号码。接起来原来是下周要结婚了,请我去吃饭。我木木然的便答应了。
到家后周亦吩咐我好好养伤,下周不用去公司了。我也没心情与他再寒暄。闷闷的便回了屋。
李秘书陪白小姐检查完身体会做什么呢,找冯子越汇报吗?晚上他们会一起吃饭吗?我有些忍不住,决定先声夺人,用左手艰难的给子越发了条短信:“我已回家,不用接。”
他很快回复:“好。”
一个好字,把我堵在了那儿。好是什么意思?最简短的语言就是最丰富的语言,有着无限延伸的意思。
我追问了句:“回来吃饭吗?”
很久收到他的短信:“不了。”
我冲着自己笑笑,小薇,你越来越聪明了,都学会猜故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