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心中思考着,但他越想,就越是觉得这件事的蹊跷——自己这个到底算是什么回事?
违反纪律关禁闭?
这好像不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路,许岩虽然当军人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一些常识,违反纪律被关禁闭的军官,在部队里是有禁闭室的,没理由把自己搁在风景区里的老宾馆里这样好吃好喝地招待起来。
那么,如果自己不是关禁闭的话,现在自己的这状况,到底算什么呢?
许岩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屏幕上,腐败分子被抓的时候,总有几个神情肃然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他面前,亮出工作证一面肃然地告诉他:“我们是纪委的,xxx同志,根据省委和纪委的决定,请你在规定时间在规定地点解释有关问题。”然后,这位倒霉的兄弟就被人带到了某个偏僻的宾馆或者招待所里,被人看守着交代问题了——许岩觉得,他跟自己现在的处境倒是很相像的,可是问题又来了:自己被带过来的时候,柳处长可没有对自己宣布双规啊?这么重要的程序,对方该不会是遗忘了吧?
许岩反复回忆了一阵,终于确定:没有!他可以肯定,在柳善明和自己谈话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对自己宣布双规,也没有说关自己禁闭,只是让自己在这边好好休养几天,把自己去日本的整个经过写个材料——整个过程中,对方并没有宣布对自己采取任何措施。
想到这里,许岩顿时心下大松,他隐隐也是猜到,包括那个政治处副处长柳善明在内,对方只怕也是色厉内荏。他们也不是真敢对自己采取什么措施,只是吓唬自己而已。如果自己被对方吓倒了,糊里糊涂乱了阵脚,真的交代出一堆问题的话,那时候对方只怕就会把吓唬变成动真格了,自己只怕真的要挨关禁闭或者“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解释有关问题”了。
想通对方的心思。许岩又有点奇怪:对方这计谋甚为粗浅,按道理说,这是情报部,在这边任职的人都是心思机敏的,对方怎会弄出如此笨拙的计谋来?这倒是奇哉怪也了。
其实,这也是许岩自己与众不同了——一般来说,能像许岩这样,能在部队中混到中校职衔的军官,起码都有十年以上的军旅生活履历了。那样的军官。军队的纪律早已浸透了他身心,最是注重上下尊卑和命令的,早已养成了对上级的服从惯性。接到政治部的命令,他根本不会怀疑,早就乖乖地听从上级命令,老老实实写材料去了。
只有像许岩这种半路出家的军官,根本就没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觉悟,他压根就没有服从的惯性。凡事就爱想个究竟,而且。他还有着修真者的隐蔽身份,有着这张底牌,所以他的想法才能肆无忌惮,丝毫没有对上级的敬畏感,所以才能看破对方的计谋——倘若是换个其他中校军官,看到政治部过来了。只当这是组织的决定,压根就不敢猜想,这计谋十有八九就要得逞了。
既然想清楚了,许岩顿时心下大宽——既然明知道对方并没有硬手段,也拿自己没办法。那自己还怕他个毛啊!有这闲功夫陪他们废话啰嗦,自己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修炼呢!
他心下大定,放松下来,重新开始了每日的修炼。
当晚,许岩在客房里安心修炼,足足修炼了一个周天,直到第二天天亮。
从日本回来之后,许岩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炼有了很大的进展。在自己的经脉之内,灵气运转起来更为凝聚、更为有力度了。他即使整个人不动,身体内部的经脉都能自动地运转,在身体上的表现就是他的精力都更为旺盛,思路清晰,体力充沛,目光清晰,体魄变得雄壮起来,一股充沛的力量充满了他的全身上下。
每一时每一刻,许岩都能感觉得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许岩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些在常人看来坚不可摧毁的宾馆墙壁,在自己双拳之下,却是很轻松地可以一击即碎——为避免惊骇世俗,许岩当然不会随便就在人家宾馆的墙上打破一个洞,但他有一种很真实很可靠的直觉,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一拳挥出去,肯定能粉碎面前的水泥墙的。
当年,在锦城万和商场遭遇那头魔魇族怪物时候,许岩感觉十分恐惧,但现在,他觉得,当年的那头魔魇怪物,它的真实战斗力也不过尔尔而已——它的力量和速度都不过如此,比常人要强,但比起现在的自己来,那还是一般而已。倘若自己再遇到这种怪物的话,即使赤手空拳不用枪械也不用剑芒,许岩也有把握用拳头把它给打死了去!
即使是被魔物灵体附身的王中茂,当时它几乎把许岩给逼到了死地里。而现在,许岩也有把握,即使不用其他战友帮忙,也不用现代武器,自己和王中茂一对一地公平地肉搏的话,自己也能与它打个平手——如果是单纯的力量和速度,自己已不在当初的王中茂之下了!
随着自己的进步,当初那些自己眼中那些强大的敌人,现在,自己已经可以用平视甚至是俯视的目光来面对他们了。
这一刻,许岩真切地感受到了,作为修真者的强大。
现在,自己还只是一名引气期的初入门修炼者,但自己已经能摸到那巨大力量的门槛了。他渐渐理解朱佑香那时的心态了——作为拥有强大武力的个人,高踞于世人之上,这确实会让人感觉自己与人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现在,许岩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朱佑香会如此冷酷,谈起常人来,她一口一个“凡俗人”,完全没把对方看做同类。
那时候。许岩还有点感慨,觉得朱佑香实在太过冷酷太过傲慢了。但现在,许岩却是渐渐明白过来了:朱佑香那样的心态,这是必然的结果——这是修真者的必然心态。
亿万富豪不会跟穷光蛋交朋友,正常人也不会把那些随手可以捏死的臭虫当做同类。在那些掌握了强大力量、拥有悠久寿命的修真者眼里,凡人实在太脆弱太渺小了。哪怕是显赫的权势,富可敌国的财富,举世闻名的赫赫名声,但这些东西,在掌握了强大力量的修真者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既然修真者随意间就可以将对方从肉体上给抹杀了,拥有这样“硬实力”的人,怎么还会在意对方有着什么样“软实力”呢?
想到这里,许岩不禁感慨:现在回想起来。身为中阶修真者的朱佑香能够接纳自己,把自己当成朋友,还把自己带上了修真之路,这是多难得的机缘啊!
只是许岩想不明白,为什么,朱佑香会对一个她眼里的“凡间俗人”那么好,青眼有加,给予了特别的照顾呢?
现在朱佑香不在了。也没人给许岩解释这问题了。他只能感慨,人和人的交往。真是是要讲缘分的。有缘分的人,彼此碰到了,立即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默契感。就像磁场碰到对上了,瞬间就能迸出火花来。自己碰上朱佑香,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的相处,但这段记忆已是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许岩在床上打坐,平静地修炼了一晚。
等他结束修炼时候,窗户上已经出现了一抹早晨的曙光了。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站在窗户前打开窗帘望着初升的太阳,看着远处晨曦下的连绵群山和长城的剪影。心情愉悦。
昨天,被柳处长把自己哄骗进偏僻的宾馆关禁闭的时候,自己很是气急败坏的。但现在,经历了一晚的修炼之后,自己却能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地观望风景,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许岩心情的平和,是因为实力的增长而带来的优越感——反正自己从日本回来之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这里风景不错,山清水秀,灵气充沛,还有人管吃管喝,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修炼地方来着——许岩甚至觉得,只要能保证这种待遇,自己就是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的。
但很显然,有人不会愿意让许岩这么优哉游哉地在这边休闲度假的。早上,几个勤务兵送过早点来之后,许岩正吃着小米粥早餐呢,却听着门口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许岩喊道:“进来!”
门被推开了,几个人出现在门口。许岩抬头望了一眼,却看到打头的还是熟人,那位副处长柳善明。不过,他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军装,肩膀上三颗星星的军衔赫赫闪亮,身后跟着的两个军官也是穿着一身正装,都是中校军衔,三名校官同时走进来,显得颇有气势。
今天穿得虽然正式,柳善明的态度却并不严厉,进来时候,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很亲切地跟许岩打了个招呼:“呵,小许还在吃早点啊。。。我们来得太早了,没打扰你的胃口吧?”
许岩抬头望了他一眼,笑笑说:“柳处长来得真是巧了,刚刚上来的早点——柳处长和这两位同志,都吃过早点了吗?要不要一起用点,这的小米粥和油条还真是不错呢。”
在来这里之前,柳善明料想着,许岩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军官,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突然被上级软禁起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应该是很生气又恐惧的吧,该是患得患失、坐立不安的——就像昨天被宣布要写交代材料时候,许岩的表现不就是很生气吗?
柳处长是很有经验的政工干部,他知道,刚刚被组织上留置下来的干部,他们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愤怒,拥有很强烈的抵触心理。这时候跟他们谈,往往是谈不出什么结果来的。总是要把他晾一下,让他独自呆上一两天,过了一夜了,对方的情绪应该是已经平息下来了,这时候才好跟对方谈正经事。
作为有经验的政工干部,柳善明接触过很多犯了错误的军官。在来这里之前,他曾设想过许岩的各种反应:他可能会生气,可能会冷言冷语,可能会大发雷霆、吵吵闹闹,可能会不发一言,以沉默来对抗,也有可能会显得十分惊惶,唯唯诺诺——唯独许岩现在这种自然而平静的态度是柳处长没有料想到的——看许岩那自然的神气,这哪是被审查对象对待审查人员的口吻啊,这简直就是见到熟不拘礼的老朋友来串门时打招呼一般。
许岩的态度太平和了,出乎出柳处长的预料,反倒让他吃惊了。但好在,柳处长毕竟是老资格的政工人员,他笑道:“哦,谢了,我们来之前已经吃过早餐了。小许,你慢慢吃,不要急,等你吃完,我们再聊点事。”
说着,他已经自顾找了一个空位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许岩。
在柳处长心里,他所说的“慢慢吃不要急”,其实也是一句客套话而已——作为一个正常的军官,看到审查自己的上级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想到自己未仆的命运,谁还有心思继续吃饭?这时候,哪怕有再美味的山珍海味摆在桌上,只怕都是没胃口了吧。
所以,柳处长以为,接下来,许岩会很快三下两下地把那碗粥给喝完,然后大家迅速进入正题。
但他又一次失算了,只见许岩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好的,柳处长,两位同志,那你们请稍等一下了,等我吃完再说吧。”
“呵呵,小许你请自便就是了。”
于是,就在柳善明和两名政治处军官的眼皮底下,许岩慢条斯理地吃着粥,一调羹一调羹地慢慢吃着,细嚼慢咽,像是在品味那粥的味道似的——就那么一碗小米粥加油条,许岩就这么慢条斯理地吃着,足足吃了大半个小时,那粥还留有小半碗呢。
柳善明倒是没什么,他毕竟年纪大一些,拥有着足够的涵养和耐心,即使猜到许岩是在故意晾着自己,他也不好发作。而且,因为刚刚也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话,让许岩慢慢吃饭不要紧,他也不好意思自己食言而肥,出尔反尔——搞内部审查罢了,总不能不给人吃饭吧?
相比之下,那两名中校军官就很明显没有那样的耐性了。看着一个被审查对象在自己面前这么慢条斯理、大摇大摆地吃着饭,他们都明显流露出不耐烦和蹙眉的表情,坐在座位上扭着身子,显得很是别扭。
几个政治处军官等了又等,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许岩的那碗粥好不容易才喝光了,他们如释重负,正待发话,却见许岩端起碗冲着门外看守的士兵嚷道:“这粥不错,再加一碗——再来两根油条!”(未完待续。。)</p>